两个人的南行
作者| 杨本民 邓永秀 题图|网络
这个冬天,南行
10.车过汉源新城
汉源县城,坐落在流沙河注入大渡河的萝卜岗。
说句实话,这座新城只是经过一次,那是十年前乘坐客车前往西昌旅游。这一次,是自己开车路过,还是108国道,自然速度慢了下来。
汉源老城,因修建瀑布沟电站,淹没在汉源湖中。老城的样子已不可再见。然而,我记得四十多年前,我的一位四川林校同学在这里工作过。1984年春节刚过,我探亲返回康定,乘坐火车在乌斯河火车站下车,准备经汉源县城绕石棉,泸定去康定。让人难以预料的是,遇上小偷,剩下零钱只够买到汉源城的车票。
客车到了汉源,我的心情糟糕透了,带着侥幸的心情,一路打听,到了县林业局找到了这位同学。她感到很吃惊,毕竟在这个偏僻角落的县城,会有一个同学来。我有些语无伦次的说出找她的缘由。她低头想了一会儿,还是从衣兜里掏出十元钱——这在那时,是足以维持一个人半个月生活费数目:快去买车票嘛,回康定的路远,记到注意包包,天冷,别冻着饿着。她还从桌子抽抽里拿出一包饼干:我不留你了,路上垫垫肚子。到了康定记到给我报一个平安。
十元钱,一包饼干,我顺利搭上前往康定的班车。途径石棉县境内时,路过安顺场,我遥遥对岸刚立不久的红军强渡大渡河纪念碑,雪雾中那抹朱红,与这位同学递来的暖意交织,成了那段艰难工作岁月里明亮的光。
后来,我调回老家,她也离开了汉源,彼此断了联系。我也曾托林校师妹打听她的消息,还是渺无音讯。只是记忆里:个儿不是太高,扎着短辫子,说话不多,总是会思考一下,才会和别人说话。
岁月流逝,我路经汉源县,老县城已经沉入水库之下,林业局的青砖瓦房,也成了水下的遗迹。而被称为汉源湖的水面,倒映着流云与飞鸟,仿佛在诉说这个地方的过往。对于我来说,汉源县城富林镇,不仅仅是地理上的过往,更是我人生中一段温暖的坐标,藏着人性的善良与纯粹。
历史上,南方丝绸之路经过汉源老城,横街子,东升坎,是老地名,也是丝路记忆里的地名之一。旧时,商贾旅人会在横街子附近的旅店歇脚,再过流沙河到娃娃营,乘船到大树堡,大树堡过去的片马峡谷,至今还有八公里的原始地段可以行走,不过掩映在荒草和原始林中,且崎岖狭窄。从清溪古城到富林,旧称二十四拐,有些路段遗址尚存。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发现富林文化遗址,出土大量石器,证明了这一带在远古时期,便有人类活动,也为南方丝路的文化交流提供了源头追叙的线索。
《汉书.地理志》说,汉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置沈黎郡,辖笮都(今汉源一带),是西南夷道毕竟之地,这条古道便是南方丝路的前身。民国《汉源县志》这样叙述:南丝路入县境,自荥经而来,经清溪,九襄,至富林横街子入城,歇店者众,次日经东升坎,渡流沙河,至娃娃营登舟渡大渡河,抵大树堡。
后视镜里的汉源新城,正一点点被青山收进褶皱里。导航指示的路牌越来越清晰,路边的田野,偶尔可见农人在耕作,路边的人走路,脚步慢悠悠的,像是还浸在汉源的慢时光里。ETC通道的栏杆抬起时,发出一声轻响,似为这场出发按下确认键。驶入高速路的瞬间,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带着大渡河的水汽,带着还原花椒的微辛。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像一幅没画完的水墨。而我的车轮,正沿着山路的曲线,把汉源的静,汉源的阳光,轻轻抛在身后。
窗外那些高低错落的林木,在初冬的山岗沟壑间,显出深浅不一的绿,油松的苍劲,杉木的挺拔,还有灌木丛星星点点的嫩黄,一眼能辨得出它们的长势。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林业人的眼睛,总能从一片山林里,读出季节的轮转与草木的呼吸。前面的路,是南方丝路与现代告诉路的交错,是车轮与风的约定。那些散落在古道上马蹄印,那些藏在老故事里的商贾行旅,此刻都化作了风,追着我的车轮。马帮的铜铃,赶路人的吆喝,还有过去人写不尽的山野与江湖,让我循着文字与历史的自驾行旅。
前方的路,向着云端,也向着下一段藏着历史与山水的旅程。关于《南行记》的旧梦,关于丝路古道的遗韵,还有山林间每一片树叶的低语,都在风里,等着我去遇见。
一一未完待续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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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作者:杨本民,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曾有诗作在《星星诗刊》《四川日报》《九头鸟》《盘锦文学》等国内报刊上发表。著有散文集《彭州散记》《一生相遇彭州》,诗集《家在九溪》及纪实文学《蓉城博弈》等。现居彭州。
作者:邓永秀,四川彭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当过教书先生,机关部门工作人员,曾有散文作品获得当地征文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