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问我今年暑假去了哪里休假,一个微信秒回的人怎么突然失联了。
“百慕大。”我答道。
“百慕大?在哪里?”朋友显然对这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
“在北大西洋。”我笑着回答,“你也许没听说过百慕大旅游,但一定听闻过‘百慕大三角’或‘魔鬼三角区’的故事。”
百慕大群岛
我很早就知道,百慕大群岛是西班牙探险家胡安·百慕大于16世纪初首先发现的。作为英国的海外领地,后来成了著名的海岛度假胜地。遥想学生时代,我特别喜欢阅读一些有关“世界未解之谜”的书籍。由英属百慕大群岛、美国迈阿密和波多黎各圣胡安三点连线形成的“百慕大三角”,总是与古埃及金字塔、玛雅文明,一起在书中占据重要篇幅。在那个互联网尚未普及的年代,发生在那片海域的神秘故事,构成了我对未知世界的奇妙想象——飞机罗盘疯狂旋转、幽灵船神出鬼没,曾是我们课间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
“对呀!‘百慕大三角’常被用来形容神秘、危险的地方或超自然现象。”朋友提醒我,“这都是我们80后上学时好奇和关心的问题,这些谜题后来都解开了吗?”
“我想早就有定论了吧,只不过大多数人已经对这些没有热度的话题不感兴趣了。”
随着科技的进步和人类认知的拓展,那些早期神秘主义的猜测其实都能得到合理解释。有统计表明,在“百慕大三角”地区发生的飞机和船只失事数量,与其他海域相比并不突出。所谓的神秘事件,大多可以归因于该地区复杂的海底地形、突发的飓风,以及墨西哥湾暖流与拉布拉多寒流交汇形成的极端天气的影响。
这些以讹传讹了几十年的传说,正好成为百慕大旅游的最佳广告。不然我怎么会特意登上一艘邮轮,心心念念地驶向童年梦寐以求的小岛呢?
度假归来,我最大的感悟是解构百慕大的过程,其实就是有关人生成长的隐喻。
年轻的时候,我们充满了对世界的求知欲和探索欲,恨不得亲自解开“十万个为什么”的答案。但是长大以后,直面更加客观的现实,过去那些困扰我们的问题,或许已不再、也不应令人烦忧。一如孔子所言“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倒不是说到了一定年龄,问题会自然消失不见,或像解出一道方程式那样得到了完美解答,而是我们可以接受任何答案,接纳自我,不必执着于每件事都有结果。
就像百慕大一样,无论关于它的谜团是否真的被解开了,如今大多数人已不把它视作问题——UFO出没也好,地球磁场紊乱也罢,或者“百慕大三角”本就是个谎言,甚至都比不上今晚吃什么更重要。我相信配备先进的卫星导航和全球定位系统的豪华邮轮,一定可以安全地把所有乘客送到目的地。如果一觉醒来,我穿越到了平行宇宙的另一端,那才真有意思。
巡航时,大海无边无际,广阔得让人心生畏惧。我有充裕的时间,悠闲地翻开《加缪手记》。他在80年前写下了这么一段话:“一个人到了30岁,应该要对自己了如指掌,确切知道自己有哪些优缺点,晓得自己的极限在哪里,预见自己的衰颓——做他自己。尤其是接受这些,我们会变得很积极。一切有待实践,一切也有待抛却。不再造作,但仍戴着面具。我已经见过够多的世面,几乎能够抛开一切。剩下的,是一种每天持续不断,不可思议的努力。”我在文字下方画了波浪线,并在一旁作了评注:人到中年,问题应该越来越少,答案愈来愈不重要。
下了船,我迫不及待地前往圣乔治的海滩。那里有我在梦中就见过的湛蓝大海。近海的水色充满了翡翠绿般的玻璃质感,俗称“果冻海”;被快艇激起的白色波浪,像抹在冰咖啡上的甜腻奶油泡沫。远处,巨大的云朵与海平面之间夹着一道彩虹,若隐若现。
躺在遮阳伞下,我打开手机,发现时间似乎已完全错乱,必须手动校准。这时候,手机又收到一条定位错误的信息:“您已抵达牙买加……”嚯!怎么把我定位到加勒比海地区了呢?
可转念一想,这样的错误又有什么稀奇的!这才符合神奇百慕大的设定嘛——我坐着渡轮和巴士在小岛上穿梭,逐一浏览了圣乔治和汉密尔顿,最后回到国王码头参观了百慕大博物馆。这地方并不大,我很快就可以完成一篇极简版百慕大度假指南:靠港、下船,享受阳光、沙滩,探索水晶洞穴,出海扬帆逐浪。
划个重点——扔掉手机,忘记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