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飞机那天雷克雅未克飘着碎雪，机场租车公司的广告牌闪得刺眼 ——"极光季限定，随手拍出魔幻大片"。我当时裹着羽绒服笑，心说这趟总算能给相册添点硬货了。现在回想，那笑容真是傻得可以。

第一天就直奔攻略里吹爆的格罗塔灯塔。傍晚六点天就黑透了，海风跟小刀子似的刮脸，我蹲在礁石上拧三脚架，金属螺丝冻得邦邦硬，手指僵成胡萝卜都拧不动。旁边一群人举着相机等，有对情侣抱着热可可依偎着，我缩在围巾里刷极光预报 APP，上面的 KP 值跳来跳去跟股票似的。等到半夜一点，天上除了云就是几颗懒懒散散的星星，有人骂了句脏话，大家灰溜溜往回走。回去路上才发现，所谓 "无烟城市" 的路灯亮得跟白昼似的，照得天空都泛着白，这能看见个鬼啊。

旅舍里暖气开得足，挪威大叔展示他前年来拍的极光，绿带子跟活的似的缠在冰山上。我凑过去看，他咂着嘴说 "要看缘分"。缘分？我订了一周的房，天天凌晨三点睡觉，中午十二点爬起来，黑眼圈快掉地上了。第二天预报说 KP 值 4，算是不错的数值，我跟着极光团往黑沙滩跑。司机是个本地大哥，开着四驱车在荒原上蹦跶，说今天云少，有戏。结果到了地方，玄武岩柱黑乎乎戳在那儿，风大得能把人吹跑。我们裹着毯子等了俩小时，就看见天边一抹淡淡的绿，淡到我怀疑是眼镜起雾了。同车那姑娘举着长焦镜头哭丧脸，"这还没我家猫主子发光呢"。

说实话，那些天我跟个神经病似的。手机里三个极光 APP 轮着刷，每隔五分钟看一次天气，连做梦都在追云。有天半夜两点，APP 突然跳红警报，我抓起外套就往天台冲。零下十几度啊，我就穿个单裤，冻得原地蹦。天上确实有光，淡淡的，像水彩没搅匀，在云缝里若隐若现。我举着手机狂拍，手冻得按不动快门。等了十分钟吧，那光就没了，跟谁恶作剧似的。回房看照片，黑乎乎一片，就中间一小团模糊的光斑，朋友说像 "手机摄像头脏了"。

最气人的是刷朋友圈，天天有人发极光大片。挪威大叔说他们那拨人去了冰河湖，运气好得爆棚。我也想去啊，可租车合同都签了，总不能半路改行程。后来跟旅舍保洁阿姨聊天，她说本地人都知道，雷克雅未克市区想看清晰极光，得等 "老天爷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她指给我看窗外的路灯，"这些光比极光亮多了，除非极光特别强，不然根本看不见"。

最后一天我又去了格罗塔灯塔。潮位低，滩涂露出大片黑色的沙子，有小水洼结着薄冰。我蹲在水边等，冻得眼泪直流。突然天边亮了一下，比前几次都明显点，绿幽幽的在云里飘。我赶紧按快门，水洼里能看见模糊的倒影，像块碎掉的翡翠。没等我调整参数，那光就淡下去了。前后不到五分钟。

回程飞机上翻相册，两千多张照片里就两张能看出点绿色痕迹，还不如旅舍墙上的极光海报清楚。旁边大妈问我看见极光没，我说看见了，挺美的。心里却在想，那些 "随手拍" 的攻略，怕不是把十年的运气都攒一块儿写的吧？

不过说真的，冰岛的夜空就算没极光也挺好看的。星星密得像撒了把盐，猎户座亮得能看清腰带。就是风太大，吹得人怀疑人生。你们追极光时遇过啥离谱事？评论区比惨啊，让我心里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