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敦煌第100窟的墙壁上,满目丹青勾画了世代的荣耀与沧桑,却也许隐藏着一桩惨绝人寰的凶杀案。敦煌遗书《腊八燃灯分配窟龛名数》中曾有过一段令人心酸的记载:“一日千秋,杳然冥寞”,其中“冥寞”指的正是死亡。原文说,回鹘天公主的三个儿子,在同一天里神秘死去。虽然文书未直接提到凶手是谁,但我们可以从历史的细节中窥见一丝端倪。
回鹘天公主原为后唐归义军节度使曹议金的妻子。
01
趁着安史之乱的波澜,吐蕃逐步占领了敦煌及其他河西地区,直到公元848年,沙州的豪族张议潮带领众人成功将吐蕃守将驱逐出境,河西大部分地区才重新归于大唐的统治。大唐随即在这里设立了名为“归义军”的军镇,并任命张议潮为节度使。
虽然归义军身处西北的边缘,远离中原的权力核心,地理上显得孤立,但它仍旧归属于中原的政权,始终渴望得到朝廷的支持与认可。为此,861年,张议潮带领归义军收复了凉州,这一举动标志着归义军与中央朝廷关系的升温。然而,随着西北一股回鹘势力的崛起,归义军与外部势力的矛盾日益加剧,尤其是在866年,回鹘首领仆固俊建立了西回鹘政权,河西地区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进入914年,曹议金继承了节度使的位置,然而此时归义军的局面已显得岌岌可危。所掌控的土地仅剩下瓜、沙两地,并且被周围的外族势力包围。回鹘、于阗等民族不断骚扰归义军,特别是甘州的回鹘,直接封锁了通往中原的朝贡之路。
02
回鹘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其中甘州回鹘是一支迁徙至河西走廊的分支。唐玄宗曾亲自册封甘州回鹘的首领为怀建可汗。在张义潮的时代,甘州回鹘曾协助归义军抵抗吐蕃的侵扰,双方曾有过共敌之情,但随着回鹘势力日渐强大,两者之间的争斗也愈演愈烈。
到了张义潮的孙子张承奉时,他甚至自封为“金山国”国王,这一行为激怒了中原的后梁政权,后梁的朱温决定支持甘州回鹘与归义军开战。张承奉最终向甘州回鹘示弱,认甘州回鹘为“父”,才得以化解这场冲突。
曹议金上任后,他清楚地意识到,要想稳定政权,就必须与周边的回鹘势力建立紧密关系。为了巩固这一关系,他通过与回鹘天公主的婚姻拉近了两者的距离。天公主被册封为正妻,成为曹议金的唯一嫡妻,并且他承诺先前的两位夫人将居于后宫。这段联姻无疑为曹议金带来了政治上的优势,使得他成功地与甘州回鹘达成了协议,从而使得他在任期间,归义军得以安定,商贸得以繁荣。
然而,正当一切看似美好时,回鹘天公主的三个儿子却在一天之内不明原因地暴死,这一事件让原本稳固的政治关系急转直下。
03
回鹘天公主与曹议金的婚姻一度十分幸福,婚礼的盛大与出行的奢华皆反映出她的尊贵地位。敦煌第100窟的壁画《曹议金的回鹘夫人出行图》生动描绘了当时的奢华景象:天公主身着华丽的回鹘服饰,骑在两名马夫牵引的高头大马之上,随行的侍女捧物,贵妇们骑马而行,指挥着队伍的进程。画面两侧,舞乐队和乐师们在演奏,场面热闹非凡。
然而,天公主的幸福家庭却因为三个儿子的突然去世而变得支离破碎。她的痛苦无以言表,悲伤的情绪甚至让她哭得失明,昔日充满生气的庭院也变得空荡荡的,仿佛再也找不到她儿子们的身影。她内心的痛苦与自责交织在一起,无法平息。
回鹘可汗听闻此事后,震怒不已,认为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政治阴谋,并愤怒地杀害了曹议金派遣到中原的使者梁幸德。
这起事件引发了归义军与甘州回鹘的彻底决裂,从此两者关系急转直下,归义军失去了与中原的联系,敦煌的局势变得更加动荡。
04
天公主三子之死的悲剧不仅揭示了敦煌社会的复杂性和政治斗争的残酷性,还让人深刻感受到母亲失去子女的撕心裂肺之痛。她曾一度失去信念,但她依然守护着曾经的荣耀与爱。敦煌第100窟成为了她与她儿子们悲剧命运的见证,同时也成为后世人缅怀的地方。
对于曹元德而言,天公主的原谅似乎永远遥不可及。尽管他通过巨资修建了第100窟来弥补这一罪过,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未能获得天公主的宽恕。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沙州与中原的联系彻底断绝,直至数十年后才有了些许恢复的迹象。曹元德的这一生,似乎永远被那桩凶杀案所困扰,难以逃脱。
敦煌第100窟,这座见证了历史变迁的圣地,铭刻着人们对于悲剧的记忆,也象征着那个时代动荡与政治博弈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