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藏高原凛冽的寒风中，桑烟袅袅升起。成群的秃鹫如乌云般盘旋而下，落在一块巨大的花岗岩石台周围。

天葬师熟练地“操作”着包裹在白氆氇中的遗体，不过半小时，血肉之躯便随着鹰鹫的翅膀消散在苍穹之中，这就是藏族百姓千百年来视为神圣归宿的日常场景。

天葬的谜团背后，藏着高原生存的残酷与智慧，为什么藏族人不选择入土为安？冻土真的挖不动吗？

青藏高原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呼啸的寒风刮过裸露的岩石，这里的土地可不是你想挖就能挖的。永久冻土层像一块巨大的冰砖深埋地下，想掘个像样的墓穴？

先问问冻土答不答应。古人可没现代挖掘设备，用牦牛骨和木棍在冻土上刨坑，怕是三天三夜也挖不出个像样的坟。

再看树木，高原上能长棵树简直是奇迹。偶尔几棵矮小的灌木，藏民都当宝贝似的留着生火取暖、烧茶煮饭，树木不够还得用牦牛粪烧火。

火葬？烧个尸体得用多少木柴啊！普通牧民烧不起。至于水葬，藏族百姓可舍不得污染神圣的江河水源：那些雪山融水是生命之源，更是他们崇拜的神灵居所。

但高原自有它的解决方案，成群的鹫鹰在天空盘旋，它们有着惊人的消化能力，连骨头都能消化。这些“空中清道夫”能在极短时间内将一具尸体处理得干干净净。

藏族牧民在千百年的游牧生活中早已看透：人、牲畜、草原本就是一个循环整体。牛羊吃草，人吃牛羊，人死后回归自然滋养万物：天葬就是这个生态链中最自然的一环。

若以为天葬只是“没办法才喂鸟”，可就太小看藏族人的精神世界了。公元11世纪，印度僧人帕·当巴桑吉带着弟子玛久拉仲翻越喜马拉雅山，将佛经中的“中观论”思想播撒在雪域高原。

他们告诉藏民，人活着时总以为身体是“我”的，这是最大的执着。身体不过是“色受想行识”五蕴的临时组合，死亡来临时，何不把这副皮囊布施给饥饿的众生？

这理念像种子一样在高原生根发芽。在藏传佛教寺庙的壁画中，“尸毗王割肉救鸽”和“萨埵太子舍身饲虎”的故事被描绘得栩栩如生。

天葬成了活人最后的善行，他们相信用身体赎回前世罪孽，帮灵魂轻松踏上转世之路。当秃鹫展翅高飞，藏民相信亲人的灵魂也随之升入天国。

有趣的是，在佛教到来之前，高原上早已存在类似习俗。古老的苯教文献记载着81种死因对应的40种葬仪，其中就有将遗体肢解的传统。

这些仪式很可能受到波斯拜火教的影响。佛教并未强行改变它，而是赋予其新的精神内涵，让天葬从民间习俗升华为神圣仪式。

天葬可不是简单把遗体扔给秃鹫啄，当生命逝去，家人会用白氆氇包裹遗体，在家中停放三至五天。门口挂起红陶罐，里面装着为灵魂准备的糌粑。

出殡那日，背尸人扛起遗体走向天葬台，一路严禁回头：传说回头会让灵魂留恋人间。走到半路，“啪”一声摔碎红陶罐，象征着灵魂彻底脱离躯壳。天葬台多设在山坡平台，长方形的花岗岩石面被经年累月的血迹染成深褐色。

天葬师点燃柏枝，青烟召唤远方的鹫群。专业的天葬师熟知人体结构，迅速将骨肉分离，用石块将骨头砸碎，拌上糌粑。当鹫鹰一拥而上将遗体吃得精光，家属反而面露欣慰：这意味着灵魂毫无挂碍地升天了。

天葬虽主流，高原上的葬礼其实像彩虹般多样。在森林茂密的藏东南地区，普通百姓常选择火葬；湍急的雅鲁藏布江畔，水葬仍是传统；而在墨脱、察隅的峡谷里，土葬已延续三千年。

等级制度也曾影响葬法，唯有大活佛享有塔葬殊荣，他们的灵塔裹着金皮、镶满宝石，矗立在布达拉宫深处。

拉萨的高僧圆寂后多行火葬，而雅砻河谷的农人至今仍会给早夭的孩童举行树葬：将小尸体封入陶罐悬挂树梢，保持躯壳完整，期待幼小的灵魂早日转世。

随着旅游开发，神秘的天葬引来好奇的目光。有人偷偷拍摄，有人试图围观。为保护这一千年传统，西藏2005年专门出台《天葬管理暂行规定》：禁止拍摄、禁止报道、禁止将天葬台当作旅游景点。

这是地方有关部门第三次专门发布保护通告，天葬文化在现代化浪潮中依然保持着它的庄严与神秘。

在内蒙古草原，蒙古族的天葬形式多样：草原葬将遗体面朝东方置于荒野；同房葬则连同简易帐篷一起遗弃，让死者“在另一个世界有帐幕可居”。

非洲马赛族人给遗体涂上奶油供奉野兽，印度帕西人依然在孟买的“寂静塔”延续着天葬传统，人类面对死亡的态度如此不同，却又如此相似：都是对自然的回归，对灵魂的礼赞。

转经筒旋转不息，如同生死轮回永无止境，天葬台旁的老阿妈摇着转经筒，望着远去的鹫群轻声念诵六字真言。对她而言，死亡不是终结，而是以另一种形式融入这片高原的永恒循环。

当科学家惊叹于天葬的生态智慧，哲学家琢磨着“舍身布施”的深意，人类学家研究着葬仪的社会功能时，普通藏民只淡然一笑：“我们的亲人不过搭了趟鹰的航班，提前去了天上。”聊到这吧，下次咱接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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