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的滚轮在码头石板路上磕出清脆的响,我攥着去青岛的船票站在检票口,海风把头发吹得乱蓬蓬的。那是十年前的夏天,满心期待着黄海的蓝,却被广播里 “因台风停航” 的通知钉在原地。
退票窗口前排着长队,有人在打电话抱怨行程泡汤,有人对着手机里的天气预报叹气。我捏着作废的船票走到海边,看浪头把白色泡沫摔在礁石上,忽然听见身后卖冰棍的大爷说:“去不了青岛,不如坐摆渡船去对面小岛看看?那里的日出比城里亮堂。”
那是座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小岛。住的渔家客栈窗台上摆着晒干的海星,老板娘煮的虾酱豆腐带着海腥味的鲜。凌晨四点被海浪声叫醒,跟着渔民出海收网时,看见朝阳从海平面钻出来的瞬间,把海水染成融化的金子。渔网拉出水面时,银闪闪的鱼群在晨光里蹦跳,像撒了一把会动的星星。
后来常想,若那天顺利登上开往青岛的船,大概会在八大关的梧桐树下拍照,在啤酒屋里喝散啤,过着按计划铺排的假期。可命运递来的这张小岛船票,却让我撞见了更生动的海 —— 不是旅游手册里的风景,是带着咸湿气息的、会呼吸的海。
去年整理旧物,在相册里翻到那张作废的青岛船票,旁边压着小岛渔民送的海螺。吹一下,仿佛还能听见那年夏天的浪声。想起刚工作时,原本要去上海分公司的调令突然被撤销,失落了很久,却在留任的城市遇见现在的爱人。他总说,是命运怕我在黄浦江畔迷路,特意把我留在了有他的巷弄。
前几日路过火车站,看见一个姑娘对着晚点的列车时刻表抹眼泪。她手里捏着去面试的介绍信,急得鼻尖发红。我想起自己当年错过的那班船,走过去告诉她:“也许站台的另一头,有趟更适合你的车呢。”
暮色漫上来的时候,我坐在江边看渡船来来往往。每艘船都有自己的航向,却总会在风浪里稍作停留,载上些计划之外的乘客。就像我们手里的船票,有时会被命运换成另一张,目的地或许陌生,却可能藏着更动人的风景。